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專欄：《轉勢筆記》｜ 19/3/2025
自2022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來，烏克蘭的地緣政治地位成為全球關注的焦點。隨著戰爭進入僵持階段，近期有報導指稱，美國可能在俄烏和談中提出一個敏感的條件——要求烏克蘭在停戰協議中「交出稀土開發權」作為談判籌碼，以換取俄羅斯撤軍和戰爭終止。
這舉動引發了國際社會的廣泛討論，特別是對川普「商人式交易風格」的再現。畢竟，稀土作為戰略資源，對全球科技和國防工業都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。美國長期依賴中國的稀土供應，為了減少對中國的戰略依賴，美國一直積極尋求建立新的稀土供應鏈。因此，烏克蘭的稀土資源在這場地緣政治博弈中，突然成為關鍵焦點，眼看事件非常合理。
但問題在於，烏克蘭的稀土真有那麼重要嗎？
2024年，稀土之謎橫空出世
2024年，烏克蘭在戰爭如火如荼的時候，突然發布了一份名為《UKRAINE: Mining Investment Opportunities》的報告，談的是烏克蘭的礦業投資機會，特別聚焦於關鍵原材料（Critical Raw Materials, CRM）的開發。
先不說，烏克蘭在國內基礎建設和能源供應遭到嚴重破壞的情況下，居然還能「詳細統計」礦業儲量，甚至規劃未來的「產業發展」，這本身就已經充滿傳奇色彩。
在文件的第8頁，提到烏克蘭擁有的戰略資源中包括「稀土元素（REE）」：Ukraine is also home to rare earth elements (REE), which are considered strategic and critical minerals.”
→ 「烏克蘭也擁有稀土元素（REE），被認為是戰略和關鍵礦產之一。」
但在第23頁，文件也直接寫道：
Rare and rare earth elements are known to exist in six deposits. Tantalum and niobium extraction in non-commercial volumes is carried out only as a coproduct of titanium.
稀有金屬和稀土元素已知存在於六個礦藏中。鉭（Tantalum）和鈮（Niobium）的開採僅作為鈦（Titanium）的副產品，以非商業規模進行。
所以，說白了——烏克蘭並沒有真正的稀土產能。只作為「副產品」被「開採」
現實中的稀土格局
事實上，烏克蘭在地質條件上根本無法與全球主要稀土供應國競爭。根據美國地質調查局（US Geological Survey, USGS）的統計：
全球稀土總儲量排行（截至2023年）：
中國 → 4400萬噸（佔全球36%）
越南 → 2200萬噸（佔全球18%）
巴西 → 2100萬噸（佔全球17%）
俄羅斯 → 1000萬噸（佔全球10%）
印度 → 690萬噸（佔全球5.7%）
烏克蘭？不存在。
美國地質調查局（USGS）根本沒有將烏克蘭列入全球稀土儲備國之一。至於「烏克蘭稀土佔全球儲量5%」這種說法，其實是根據蘇聯在20世紀60年代進行的舊調查。即使儲量存在，目前也沒有「經濟可行的方式」來進行開採。
為什麼沒有 「經濟可行的方式」？
烏克蘭的稀土並非來自單一礦床，而是主要與鈦鋯砂礦和鈾礦共生。這種混合礦床的提取技術門檻較高，與中國和澳洲的「獨立稀土礦」不同。鈦鋯砂礦中的稀土需要經過多個繁瑣的分離和提純步驟，才能達到工業應用標準。這意味著提取和加工過程更加複雜，成本更高，且產能難以擴張。
假設有稀土又在那？
如果仔細閱讀《UKRAINE: Mining Investment Opportunities》的報告，你會發現更關鍵的問題在於，烏克蘭的稀土資源主要分布在東部地區，尤其是扎波羅熱州（Zaporizhzhia region）和頓涅茨克州（Donetsk region）。而在2022年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後，俄軍已經控制了扎波羅熱州約70%的地區。
換句話說，即使烏克蘭理論上擁有豐富的稀土資源，實際上大部分資源都處於俄軍或親俄武裝的掌控之下。即使稀土儲量有潛在的經濟價值，現實中的地緣政治局勢讓這些資源的開採和出口成為「理論上的可能性」。
澤連斯基「救國」大棋
當然，說到這裡，有人可能會認為這是澤連斯基為了「救國」而下的一步棋。畢竟，美國長期依賴中國的稀土供應，為了減少對中國的戰略依賴，美國一直積極尋求建立新的稀土供應鏈，這個論述深深刻在美國人腦中。
川普的團隊會不知道這一點嗎？當然不可能。川普曾在2月11日公開聲稱：「我要求他們給我們價值5000億美元的稀土。」5000億美元？全球稀土市場一年產值不過150億美元，烏克蘭就算奇蹟般地成為全球稀土市場的主導力量，也需要持續穩定供應超過150年，才能達到這個數字——這在現實中完全不可能發生。
為什麼兩位，明知而為之，期待有專業的政治專家可以分析。
但澤連斯基賣力配合，川普團隊操作得更是毫不掩飾，成功挑動了美國內部「稀土焦慮」，同時放大了「烏克蘭稀土的戰略價值」這場戲碼，甚至讓全世界對「美國民主世界的混亂」產生錯覺。這波政治操作，至少有不少人真心相信，烏克蘭的稀土真的重要，川普是個精明/「奸」商人，澤連斯基是「民族英雄」。
雖然我不是政治專家，但正如世人所說，若他們真的是在奉行馬基雅維利的邏輯——”The ends justify the means”（結果正當化手段），那麼他們想要的「結果」，便是保持戰爭，才是各方（不止是美烏俄）最有利的狀態。
